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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文化

2018-04-08

王毅:成都考古黄金时代刚刚到来

考古,既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又需要具有锲而不舍、矢志追求的情怀。作为有着三十多年考古、文博工作经历的知名专家,王毅在谈到自己的考古体验时,多次用“幸运”来形容,“很多考古学家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一次重大考古发现,而我和我的团队却经历了多次。”
      都说王毅是“了解成都历史最多的人”,他是成都考古文博界的代表人物,从宝墩遗址到金沙遗址的发掘,到老官山织机、扁鹊医书的发现,他领导发掘的六项“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改写了成都历史,重塑了天府之国在丝路中的地位。
      业界曾有一个说法是“考古改变了成都”,他说其实成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是把一个真实的成都给呈现出来。”近日的专访,王毅令成都商报记者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这句话,“我们接下来还要砥砺前行,去迎接成都考古的黄金十年。成都考古的黄金时代不是已经过去,而是刚刚到来。”
王毅


    他是成都考古文博界的代表人物,他主持发掘的六项“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改写了成都历史,重塑了天府丝路的地位。从太阳神鸟成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到金沙遗址博物馆隆重开馆;从天府广场成都博物馆新馆建成,到“丝绸之路”大展百万市民观展盛况,他从一位优秀勤勉的考古学家转型为一个卓有远见的博物馆管理者。没有创新性地建立有较大影响力的成都地下文物保护和考古发掘研究“成都模式”,就没有金沙遗址博物馆和成都博物馆今天与城市的紧密联动。
运气与浪漫
他见证数以千计遗存,数十万件文物
      王毅的工作,是通过考古发掘研究来了解历史,证明历史。传奇的是,特别多的重大考古发现都跟他有关系。“我特别幸运,在我30多年的考古生涯中,一次次重大发现与我结缘。我和我的同事以对数以千计的古代遗存发掘、出土数十万件文物和文物标本的战果不断改写成都历史,这种机会不是所有考古人都能遇到。”曾有一个说法,考古改变了成都,“我说其实成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是把一个真实的成都呈现了出来。”


陶宽沿平底尊(新津宝墩遗址出土)

王毅觉得考古更多的是严谨踏实的工作,每一次重要发现稍有不慎就与你擦肩而过。同样,只要努力,一次重大发现或许就会突然降临。他依然记得,大学毕业当年(1984年)即受命赴新津调查,那时新津有一个文物爱好者汤玉玖拿着几件磨制石器带他到宝墩村一个土埂子,石器自然是岀于其中的,却不敢想像这是一处新石器时代晚期城墙遗迹,因为当时国内尚在争议这一时期是否已经出现了“城”。以后无数次穿越那些土埂,总是多瞄几眼,心中惦记着一定要找个机会弄一下。十多年以后他觉得有必要去触碰这座传说中与诸葛亮有关的神秘的“孟获城”。接下来对城墙解剖发掘的结果令人震惊,王毅清晰地描述了当时驻守考古工地现场的负责人现在已是四川学术带头人的江章华院长,在确认城墙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修筑后的激动心情,“我还记得当时他是拿着砖头般大小的移动手机给我打电话,‘王队,我们整到了一个大家伙!’我问什么大家伙。他说这个城墙上叠压了早期遗迹,肯定不是汉代的,也不是三千年前的,是比三星堆城墙还早的四千多年前的。长江上游第一城宝墩古城就这样被发现了,被认为牵住了古蜀文明起源研究的牛鼻子。”


滑框型一勾多综提花木织机

(天回镇老官山西汉墓出土)

      同样也属偶然的,2013年成都地铁建设3号线排水沟穿过天回镇老官山地点,一个墓葬被凿破,流水不止。通常的做法是就地回填水沟改线,但王毅坚持要全面发掘。随后在建设单位的配合下对几个并不起眼的汉代木橔墓葬进行了发掘,虽然企盼中的丝绸没找到,却在底箱发现了更重要的四部织机模型,另外一个墓葬还出土900多支跟扁鹊有关的竹简。织机改写了世界机械制造史,竹简和经络漆人填补中华医学史空白。王毅说,以考古文物重新确立天府之国在南北丝路的地位,推动学术界形成了统一认识:丝绸之路上的丝绸产品,大多源自天府之国。纵有崇山峻岭,挡不住成都与世界的紧密联系。


经穴漆人(天回镇老官山西汉墓出土)

     考古的浪漫只是短暂一瞬,更多时候它是枯燥无味的,无数的陶片、碎屑、遗痕一点一滴缓慢释放信息,在与考古人默默地对话,个中甘苦常人难知。“考古比想象中要浪漫,更比想象中要乏味”。王毅说。
历史与现在
金沙遗址、成博新馆构建成都文博全新面貌
      值得一提的是,以成都博物馆新馆在天府广场落成开放这一重大文化事件为节点,成都文博界再次以新的面貌呈现在公众面前。越来越多的成都人在博物馆外排起长队,感知历史,瞭望世界。王毅作为一个考古人、文博人,认为这正是这座城市的希望所在,“成都人有着与外界交流的强烈愿望,这种渴望是创新创造的原动力,推动了城市的每一次崛起与发展。”

 

成都博物馆外景

 王毅过去几十年参与了众多国际交流,足迹遍及欧美亚非,对世界各国博物馆的发展有深度了解。他觉得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需要博物馆这类构筑精神家园的设施,理想主义的他抓紧金沙发现的历史机遇,几年下来,金沙遗址博物馆建成并开放,这里成为了中国文化遗产标志的诞生地、国家首批考古遗址公园、国家一级博物馆,也是成都第一座具有国际理念的大型标志性现代博物馆。它的展陈表达、表现,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看来依然时尚当代。
      金沙遗址博物馆,园区平时营造的静谧,彰显其神秘与尊严。但王毅认为金沙是成都文化之根,博物馆必须与城市产生互动、融为一体。他想了很多,要在春节期间举办太阳节,一时成为争议。他说金沙是祭祀文化,古代的祭祀不仅仅有庄严肃穆,也有乐舞欢乐,祭祀区岀土石磬音色纯美,春节期间人们以节庆方式祭祀祖先,让一座博物馆与城市共同度过一个欢乐的节日,就这样坚持了下来,现在大家已经不习惯没有太阳节的成都春节了。
 感动与荣光
 成都人扶老携幼 家门口触摸各国文明
      作为一个备感“幸运”的考古专家,令他感动的是,对金沙遗址的保护如果没有各级政府相关部门大力支持是建不成博物馆的,“今天我们城市的管理者和建设者与考古人的心一起跳动,他们克服种种困难,保护祖先留下来的珍贵文化遗产,这是前所未有的。”
      王毅在采访中谈到,金沙遗址博物馆跟成都博物馆新馆是姊妹馆,有了前者才有后者。金沙遗址博物馆建成后,人们更加渴望了解成都5000年历史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如何能在家门口触摸世界各国的文明成就。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特大城市需要高水平文化设施,这直接影响到了成都博物馆新馆的选址、标准和规模。


成都博物馆一楼一号临展厅

 博物馆位于城市中心,交通便捷,建筑简洁大气、气质优雅、理想主义色彩的设计,与百年古寺相映协调,彰显着城市的历史与荣光。“成博是构建新天府文化的一个具体做法,但效果却超出了我们最初的设想。”王毅在国外看到的扶老携幼参观博物馆的场景今天终于也在成都出现了。他说成博一楼900平米临展厅是精心设计的,设备好、标准高,可以接待国内外众多文物艺术大展,从《倥偬的乡愁•张大千》艺术特展、乾隆大展、敦煌和丝路大展、俄罗斯夏宫展到法国近现代绘画艺术展、阿富汗珍宝展,每一次都凝聚了他和他继任者的精心设计与竭力呈现。尤其《天府之国与丝绸之路文物特展》全国28个省市自治区72家文博机构将镇馆之宝带来,观展人数突破108万。“网红”成博单日万人观展是常态,最多一天达三万多人次,可见成都人对高雅文物艺术的欣赏力与渴望。


风雨无阻排队观展的观众们


梦想与守望
成都考古之谜太多,黄金时代刚刚到来
      王毅是文博事业的守望者,已与他的事业融为一体。他曾以极大的勇气和魄力在国家的支持下创建中国皮影博物馆,于是,成都有了世界上收藏最多、有30余万件皮影藏品的博物馆。但他说成都还应该拥有名符其实的几十座、上百座博物馆,张大千艺术博物馆、建川博物馆聚落、中国博物馆小镇等星罗棋布于城市农村、大街小巷,无论是国有、民间、企业、高校,必将是构建世界文化名城重要支撑。成都众多历史建筑的使用也有必要向有文化、高品质的功能逐渐转变。



位于成博五层的“中国皮影博物馆”是目前世界上收藏皮影数量最多的博物馆

      因为是考古人,王毅对文化遗产有着特殊的情感,在他的带领下,成都构建了从考古发掘、文物保护到遗址和博物馆展示“一条龙”队伍体系,但他说要达到国际一流水平仍需不拘一格降人才。“成都文博多年发展进步,与考古关系很大,如果没有成都的考古,就没有金沙,没有今天的成博,没有天府中心遗址、宝墩遗址、邛窑遗址等等,考古是推动成都文博事业发展的引擎和主动力”。


石犀(成都天府广场东侧工地出土)

    因为是考古人,王毅对文化遗产有着特殊的情感,在他的带领下,成都构建了从考古发掘、文物保护到遗址和博物馆展示“一条龙”队伍体系,但他说要达到国际一流水平仍需不拘一格降人才。“成都文博多年发展进步,与考古关系很大,如果没有成都的考古,就没有金沙,没有今天的成博,没有天府中心遗址、宝墩遗址、邛窑遗址等等,考古是推动成都文博事业发展的引擎和主动力”。

本文原文刊于:《成都商报》2018年3月26日第03版